第二百五十七章 连环(1 / 2)

食仙主 鹦鹉咬舌 3007 字 1天前

仇千水猛地站了起来,襟摆带起一串水珠,而他身前那袭黑袍直直倒下去,颈腔里的血很快流淌在地面上,和雨掺在了一起。

那双虎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死了裴液,裴液立在他身前,这个距离玄门的暴起对他近乎致命,他也没有第二枚大矫诏了。

但少年并未掩饰他仅仅脉境的修为,他掬起把雨拭了拭剑,好像并不知晓身在重围之中,道:“人都死了,还拿着剑做什么,想给他报仇吗?”

他虽是这么说,却显然并不认为真有人有这意愿,说着话已从一动不动的仇千水身旁走过,拨开那些寒光闪闪的长兵,从船头走了出来。

整个甲板上都是沉默的,他是杀了一个人,却是突兀地打破了一个世界,一时间所有人都在重新寻找自己的位置。

“照世仙人台…”他道,低头裁了一条衣摆,终于将散发后拢绑了起来,露出那张假的、平朴的脸,“鹤字裴液。蜃城逆贼谋刺晋阳殿下,现诛杀涝水风使于此。”

甲板上仿佛终于有了声音,风雨击打着湖面,大船与小船在水上飘荡着,整个雁坞并下辖五帮尽皆震动。

裴液宣读完该说的话,继续向前走去,仇落瞧着他,倒在地上的船员们瞧着他,裴液目光从他们身上全掠了过去。

其实他知道这时候还有许多事情要应对,他是来试探这片地方的水深的,如今刚把就脚伸进去,还没踩到底,不该乱动身体,但这时他实在太想验证心中熟悉的跳动。

他瞧见了那位少女,小七立在一位汉子身前,正把绑缚的手靠过去,礼貌问道:“能给我割开吗?”

那汉子腰间只剩一支剑鞘,刚刚少女脚尖一勾一踢,就将他剑送了出去,这时候他愣怔地立在原地,思考这个问题是不是真有拒绝的选项。

裴液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她面前,一剑落下免去了那汉子的纠结,少女揉了揉腕子,微微仰头向他看来。

“如何,我说有我一个配合你,就足够了吧。”她笑笑。

裴液没说话,他瞧着她,再次确认这个身高不是他最熟悉的记忆,于是意识到她是有些长高了。

“你,你怎么到这里来?”

“那三言两语可难说清了。”

少女低了低头,又仰起来对他笑了笑,其实现下他们都顶着陌生的面目,连眼瞳都做了伪装,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倒也契合生人相见的场景。

“衔、衔新尸,刚刚你知道我要用那一招…你学会啦?我还打算再详细写封信给你…”

“我们自家的剑招,我可是掌门啊。”少女偏头小声,“我有那么笨吗…我其实学剑也很快的。”

“当然,不能和朱少侠比。”少女的无措整理得比少年快得多,她笑笑,打量他,一抱拳道,“见过鹤检大人。”

裴液也笑了起来,道:“你这个级别,见了我得下跪。”

“谁理你啊。”少女微微翻个白眼。

又道:“我才不是你下属呢,是你们神京仙人台请来的奇援,你们中丞亲自发的函。得罪了我,你就回去挨棍子吧。”

裴液微怔:“你,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…这儿也太危险了…”

少女微笑瞧了瞧他:“什么危险不危险的。门中事务,就不烦你鹤检大人的耳朵了…等有空了再聊吧。这条船上事务既毕,恐怕咱们后面不大同路。”

“…什么,你接下来要去哪儿?”

“…这是什么表情,”少女仰着头瞧住他,瞳子里荡起些轻柔的水波,小声道,“你还挺舍不得啊?”

裴液心一下子被熟悉的温柔扼紧,他几乎要猛地抬起手来,但少女比他更快地后退了一步,笑了笑:“这是件大事情,做成了对大家都有利,因此受仙人台少陇神京两地牵线,我同一些人暗抵神京,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…其后也多赖晋阳殿下的一封手令。”

裴液僵了一下。

“我刚听你说,殿下她受了刺杀,你既是亲卫…情况可还好吗?”

“…无碍,我已将刺客杀了。”裴液觉得有些恍惚,但注意毕竟摆放到眼前。

“那便好,多的你也不必和我说。等咱们有空再聊吧。”

裴液顿了一下:“老掌门他…”

“师父在年节后三天仙去了,挺好的,我们两个都很知足了。”少女笑笑,又认真而感激地看着他,“多谢你寄回来《飞羽仙》,那对他老人家真的很重要。”

“分内之事。”裴液偏头瞧了下船外的雨,“我现在要去——”

他言语猛地截住,或者是其后吐露的字眼被巨大的轰然掩了过去。

船外风雨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挤压、爆破,才发出如此极速而骇人的轰响。

“李缥青!!”裴液猛地抬手想推开身前的少女,但少女的反应比他想象中快很多——这时候他想起她也是身负鹑首的——她已后倾避去,并敏捷地几下提送,将几位绑缚的同伴送到一边,转瞬之间船边只剩少年一人。

看着少女离开之后,他回过头,这时才觉得这人来得也没有那么快。

来的是一杆大戟。

三十丈玄气暴动,玄门真正的出手,遥在数十丈外就已令人喘不过气。

裴液是有所预料的,他知道自己捅的是蜂窝,一定会有人对这次刺杀做出反应——他甚至怀疑、期待雍戟也就在这附近。

他立在船边,重新握了握剑——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,但他确实准备接下这一戟。

有黑猫做好准备,又是在大河水域之上,他自信可以从一位抟身手中逃离,但即刻的逃离会令很多东西来不及现身于眼前,他要看看自己究竟牵动了多少东西。

而他一直藏在深处的东西,时刻准备着向那道年轻的黑衣身影倾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