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是保证方大夫安全的。”
“你们下车,我们上。”
这三个霍家的保镖有些懵逼。
纷纷看向霍家的管事。
最后霍家管事还是点点头同意了,他们这才离开了车辆,把位置让给了三个助理。
“啥情况?”方言小声问道。
其中一个笑着说道:
“廖主任说您听不懂粤语,还是我们京城过来的交流方便。”
另外一个也说道:
“我们现在都听您的安排。”
“对对。”坐在副驾驶的那位更是瓮声瓮气的连连点头。
方言和他们都是一路从京城过来的,这些人都是专门负责首长安保的军人,廖主任当时说了到了香江自己的安全有霍家负责,结果这会儿他突然把人叫了过来替换了霍家的安保。
方言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不简单。
难道是廖主任发现什么不妥?
那也不对,他发现不妥应该直接让自己不要去才对。
难道是别的原因?就是单纯感觉还是自己人更安全?
这时候车门已经被关上,车上只有一个负责开车的司机是香江这边的,其他人都是和方言一起来的。
接着车队发动,车朝着机场外行驶而去。
车队驶出启德机场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晨光下的九龙城寨。
它斑驳的外墙看起来颇有一种赛博朋克的感觉,这片被称为“三不管”的区域此刻正腾起袅袅炊烟,蜂窝煤的气味混着海风钻进车窗。
街道两旁是密集的唐楼,骑楼下的摊铺已经开张,卖鱼蛋的小贩敲着铜碗,“叮叮”声此起彼伏,与不远处的电车铃声交织。
廖主任的主车带着车队朝半岛酒店方向驶去。
方言的车则在另外一辆车的指引下转向西营盘。
透过车窗,方言看见弥敦道上的双层巴士喷着黑烟驶过,车身广告还贴着邵氏电影《楚留香》的海报,郑少秋的扮相在晨光中格外醒目。
路边的报摊上,《明报》《星岛日报》的头版标题大多围绕霍家长子婚礼与中英贸易洽谈。
坐在方言一旁的同志,正在看着手里袖珍的地图,确认现在的位置。
车队经过上环时,石板路的颠簸让车厢轻轻摇晃。
方言注意到,这里的建筑大多保留着岭南风格的雕花门窗,“永吉街”“太平山街”的路牌旁,中药铺的幌子在风中摇曳。
路上没有出现任何意外。
霍家医院位于半山腰间,外墙是殖民地常见的米黄色涂料,大门两侧的石柱上刻着“霍氏慈善医院”的字样。
方言看到门廊下挂着两盏青铜灯笼,灯笼面上“悬壶济世”的字样出自霍先生的手笔。
与主车队分开后,方言的车独自驶入医院后门。
车里的三位顿时警惕起来。
方言透过车窗,他看见住院部楼顶飘扬的国旗,一时间有些错愕,这在1978年的香江实属罕见。
难道是知道今天方言他们要来,专门特意挂上去的?
“上面的国旗是怎么回事?”方言对着司机问道。
对方笑着说道:
“方生,我不常来的。”
好吧,看来是不知道。
接着车在楼下面停了下来,众人纷纷下车。
三个人里面,有人给方言提着包裹。
另外两人站在方言两边。
三个人都一脸警惕的大量四周。
趁着这会儿人还没来,方言对着他们问道:
“什么情况?是有人对我不利?”
他们摇摇头,一个人一句:
“不知道啊,刚才领导商量了一下,然后就让我们过来保护您的安全了。”
“可能是他们认为您可能有危险…”
“反正我们来都来了,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点的好。”
方言对着他们问道:
“你们都叫什么名字?或者…代号?”
左边长得瘦瘦小小,只有一米六出头的小个子说道:
“我叫李冲。”
另外一个和方言长得差不多高,身材匀称的小伙儿说道:
“我叫邓财。”
那个说话瓮声瓮气,起码一米九的,看起来有几分憨厚的小伙说道:
“我叫王风。”
方言默默将三人记下,李冲,邓财,王风。
就在这时候,霍家大房吕女士带着人走了出来,看到方言后隔了老远就招呼:
“是方大夫来了?”
方言看到这位当即也就放心了。
刚才疑神疑鬼的,就是害怕接机的人是其他谁安排的,现在见到霍太太就放心了。
“霍太太,又见面了!”方言对着她大声回应到。
霍太太听到后,脚步又加快了几分:
“哎呀,太好了太好了,你可算是来了!”
方言看着她有些焦急的样子,像是真有什么急症在等着。
她对着方言说道:
“事不宜迟,赶紧跟我进去吧!”
“什么情况?”方言问道。
霍太太说道:
“咱们先上楼,我路上跟你说。”
方言点点头,招呼邓财他们三人一起。
接着路上的时候霍太太就说到:
“我朋友家的小孙子,今年三岁,拉肚子断断续续的拉了半个月了,怎么治都没效果,一天少就拉六七次,多就拉八九次,现在人都瘦脱相了,再这么下去估计就危险了。”
“我就想着您要到这里来,赶紧请您过来救命。”
方言惊讶道:
“就拉个肚子而已,难道是西医不管用?”
这时候霍太太一旁的一个五十来岁穿着华贵的中年女性说道:
“有点用,但是用处不大,就像是中邪了似的。”
“昨天晚上才找了先生过来,花了两万块化解了一下,结果昨晚上管了一晚上,今天凌晨又开始了…”
两万?
方言惊呆了,自己一个月才1万块钱呢,先生过来搞一下就是两万?
这钱这么好赚吗?
方言定了定神,对着那个中年女性问道:
“你们不会是给他喝符水了吧?”
对方摇摇头,认真的说道:
“那没有,那个是封建迷信!”
“…”方言无语了,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区别的。
几人进了电梯里面,很快电梯升至三楼,打开门后,走廊尽头的病房外站着两名穿白大褂的护士,见到方言一行,立刻用带着广府口音的普通话说道:
“是方大夫来了?”
方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还说自己用其他身份出行呢,这刚一下飞机到这里就暴露自己的身份了,后面自己出门不得化个妆才行?
霍太太回应到:
“来了来了!肯定有救了!”
她对方言现在是无条件的信任,堪称是迷信方言。
自己的病治疗了那么久都没作用。
方言一出手就搞定了。
而且用了一个非常短的时间,回来检查后,这边的医生直呼不可能。
所以,这就是她信任的源头。
推开门,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一丝酸腐味扑面而来。
三床的小孩蜷缩在雪白的床单上,三岁的孩子半裸躺在上面,瘦得只剩一把骨头,肋骨根根可数,皮肤松弛地挂在身上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水分。
他双眼深陷,眼窝周围泛着青黑,嘴唇却反常地通红,干裂起皮,正用微弱的声音呢喃着“喝水”。
床边应该是他母亲的年轻女子,慌忙将汤匙凑近他嘴边,刚喂两口,孩子就剧烈咳嗽起来,嘴角溢出的水珠顺着下巴滴。
方言走到跟前,发现他口腔内布满白色垢状物,星星点点布满口腔黏膜,连脸颊内侧都结着灰白色的痂。
“昨天还能喝半碗粥,今天连水都咽不下…”刚才和方言一起上楼的中年女子红着眼睛凑过来,对着方言说道:
“您看这肚子,从早到晚咕噜咕噜响,拉出来的全是蛋花汤似的…”
她掀开被子一角,带着酸臭气味,这明显又是拉了,护士刚要更换,孩子就发出微弱的哭声,小腿乱蹬却使不上力气。
这时候一个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过来,递给方言一个医案记录。
方言接过扫了一眼:
血常规显示白细胞升高,大便培养未见致病菌,电解质紊乱,酸中毒迹象明显,诊断为中毒性消化不良。
先后使用青霉素、氯霉素、庆大霉素…制霉菌素口服七日…推拿补脾经、补大肠经,艾灸神阙穴…中药予参苓白术散加减…
这是中西医都用上了。
“方大夫,您可得救救我们阿康啊!”
孩子母亲突然抓住方言的手腕:
“他们说再不好转就得转去玛丽医院做透析…可他才三岁啊!”
方言看着她这么激动,对着她说道:
“您先冷静一下,我来想办法!”
说着方言来到床边,握住了孩子的小手,仔细感受起了他的脉搏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