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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个蕃王劝,第二个蕃王骗,第三个蕃王武力压制,第四个蕃王连坑带威逼,历时三年不止。

最后的这一天终于到来,天阴沉沉的刮着夏末的凉风,周遭气氛沉闷,长长的押械队伍中没有人说多余的话,也没有人哀号或是哭泣,有的只是认命的呆滞。

目送最后一位蕃王的全家连绵成一条队伍被押械上京,立在后方的四道人影同时转身,板着脸回到原蕃王府,也不顾忙碌抄家收检的兵士们侧目,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松了好大口气。

互相对望脸上的笑容,这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了。

“还真想京城。”大域是个直率粗旷的汉子,位居武职,离家四年也不由得脱口便是思乡之情。

路飞嗤笑,“我出门前好像听说你家帮你订了亲,你是想你未过门的媳妇吧。”他身形精瘦,擅长突袭,虽属文官,可无论是武力还是脑力都偏攻击类。

余温好歹还是文人之子,就算从了武,身上依旧还是笼罩着浓浓的儒雅气息,最是容易模糊他人的印象,“总之,拾掇好了就返京,离开这么久,也不知道京城和纸张上的描述有什么不同。”

他们执行的是钦差的任务,和京城自然密切联系着,这边消息不断上传的同时,京城的线报也从未中断过。所有的消息直接可以由几个字代替:刘邰的帝位稳如泰山不可撼动。

脸上难掩疲惫和放松的刘旎笑弯弯着眼,想着刘邰日子好过,他就格外的开心。

“小王爷又笑得奸诈奸诈了。”路飞坏坏的指着刘旎笑道,共事三年,最紧张的时候他们四人连命悬一线都一起体验过,情分早就深远得不行。

摸摸鼻子,刘旎哪里还有精明小王爷的样儿,憨憨一笑,老实坦白:“本王想陛下了。”

其余三人笑着,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都分别拍了拍他的肩膀。刘旎在四人中年纪最小身份最高,可从来没有摆过什么架子,三年间他的努力和以身作则只会让人敬佩有佳,不但沉着冷静足智多谋而且必要的时候没有分毫手软,甚至可以说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,谁会记得他尚未弱冠,比他们都要年少得多。

安静的看了刘旎几眼,余温整了整衣摆忽然道:“我有个年纪刚满13的嫡亲妹妹,小王爷府内连个妾室也没有,索性你们见上一面,入眼了,咱们俩定个亲家?”最是盛宠的靖王由共事三年看来并非虚名,前途不可限量。

话题转变得太突然,三人微愣,大域呐呐反射道:“王爷的亲事历来是要陛下指婚的吧?”

连路飞都呆上一呆,“要成亲家也是你爹右相和陛下结亲家,关你什么事?”

刘旎更加愕然,“啊,本王没有这个想念啊。”不知道是不是后天营养不良还是压力太大的缘故,他面貌身量一直显得比实际岁数小许多,如今比起三年前,除掉因劳累变得黑糙的肌肤,个头也就往上蹭了一点点,半点儿没胖的瘦瘦一条,四人站在一起,他简直就是最谷底的那个凹。

余温笑眯眯的,“没关系,我妹妹个子娇小,小王爷不会有身高上的压力的。”

一脚被踩准了痛处,刘旎半晌说不出话,比大部分同龄女人还矮不是他的问题啊!

大域象腿践踏:“小王爷身量是有些缺乏男子汉气概。”比较起他的虎背熊腰,细胳膊细腿儿的小王爷站在他身边丝毫没有看头,他臂膀约么都比那小腰粗上一圈。

路飞无心完美补刀:“陛下那伟岸身躯乃是真真汉子,小王爷怎么恁的不同?”三年前在京城看到两兄弟的反差都以为是年岁问题,现下三年过去了,只叹豆丁为何还是豆丁。

刘旎半晌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,只得分别瞪过去,“陛下承了先皇的英姿魁伟,本王多随了些先太后。”

好吧,三人无语,这随也随得太惨了点儿吧,若是女人,身段小还可以说是娇美纤细动人蜂腰妖娆欲断,安置在个男人身上,那就是无差别的悲惨至极。

“分别回去拾掇好了,返京。”带着第四位蕃王的家当返京,算是任务圆满完成吧。一想到远在京城的刘邰,刘旎又忍不住大眼笑成了月牙儿。

一行人风风仆仆回京,只是传了消息回各自的家,道了平安,便马不停蹄过家门而不入的入宫进谏。

未央宫正殿宣室满朝文武皆候朝而待。

四人入殿即拜,由靖王刘旎朗朗回报三年所行,并将抄捡众王之物奉上。百官不再是三年前的百官,换了许多新面孔,皆是恭顺有礼心悦臣服,而大殿之上的刘邰也比三年前帝王之气更盛。

削蕃大成,震慑天下,刘邰威震四方。

下朝后,刘旎被留在宫中,先是回自己的宫殿好好梳理一番,才乘着软轿到清凉殿去见驾。

坐在胡榻上看书的刘邰见帘子掀出个刘旎,心情好得无法形容,“玖儿。”直身而起,张开双臂等着,“过来。”

行礼行到一半的刘旎怔了怔,在看见刘邰一个挑眉,这才摸了摸鼻子快步走过去,走入那宽大的怀抱里。

收紧臂膀,勒住怀里人,刘邰低头在瞧见刘旎发顶后笑容消失,拧眉不悦道:“你不但瘦了怎么还矮了?”原先好歹是抵着肩膀的高度,怎么三年缩了个水,都快低到胸膛了。

又恼又窘的推搡,挣脱不开只得仰头涨红了一张小脸道:“陛下龙体威武雄壮,臣弟区区凡人哪里比得上!”以往脆若黄莺的嗓儿低了些,若清谷溪流叮咚好听。

黝黑发暗的粗糙肌肤叫刘邰更是不霁,可他的话语却没来由的惹人发笑,“用什么敬语,吾再也不放你离京了,好好的补补身子,抽个条。”拍了拍依旧瘦小的肩膀,“来用膳吧。”忍不住还是边走向圆桌边打量这个三年不见的弟弟,纳闷嘀咕着:“先太后也不见这么矮呀。”

离殇离逝边上恭敬摆膳,面上端着微笑,可眼神都是管不住的往刘旎身上飘,显然对刘邰的评价非常赞同。

“皇兄若想用五短身材就直说。”关于身高,他已经被路飞他们咋呼了太多,可被刘邰这么说,他还是很羞愤。

刘邰瞧出他的恼怒,不再提这个,亲自为他布菜,“来,多吃些。”心疼之余就是怜惜。先皇的儿子们虽胖瘦不一,可各个承了先皇的高大魁梧体形,唯独面前这个身量不足,混在公主们中怕是也要被淹没的吧。这三年怕是吃不好睡不好,线报永远停留在书面的单字片语,削蕃的险恶却是人尽皆知的,如今必须得好好把他养高养胖,否则真是太委屈他了。

两人用膳完毕,例行到院里散步消食,低声互相笑语,兄弟亲情温暖怡人。

“接下来你先休个假。”想了想,刘邰补充,“免了早朝,隔天入宫来让吾看看你就好。”

哭笑不得,又不是小孩子,这三年他可是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呀,笑嘻嘻的点点头,感觉到温暖的大手在脑后摸了摸,顿时感觉似乎完全没有离开过,“知道了,皇兄。”

“吾吩咐暗卫去寻些好的厨子,你的饭量吾会亲自过问,必须加大。”否则刘家最矮非他莫属了。

“耶?不用吧。”他努力的吃了啊,就是不长有什么办法。

跟随两人身后的离殇、离逝听闻暗笑,却在一个小太监跑近耳语后,不得不打断两人:“陛下,月室殿求见。”

刘旎惊讶的抬眼看向刘邰。

被那双漆黑的大眼这么看着,刘邰猛然觉得有些耳热,低咳一声,“这三年内吾纳了几位重臣的女儿为妃,月室殿是太尉梁家的。”

“噢。”刘旎恍然而笑,“能得皇兄青眼,定是出色的,让臣弟也见见吧。”

刘邰做了个手势,这些巩固政权的手段他并没有在通信中告之,横竖不过是些女人而已。

离逝离开不一会儿,便领了个被数位宫女簇拥而来的年轻女子前来。那女子在兄弟俩入坐的亭子外委身行礼,“妾身叩见陛下、靖王。”身后宫女们纷纷拜倒,成为了一片不错的背景衬托。

行为有度,举止婀娜,一看就是精心培养出来送入皇室的嫡女,想必也是可以和如琴瑟举案齐眉罢。刘旎一笑,在刘邰免了梁昭仪的礼后,也不说话,就这么抿着笑喝茶。

不见皇帝开口,也不见王爷开口,亭外的低着头的梁昭仪轻轻咬了咬嘴唇,软声道:“听闻靖王面若芙蓉貌如美玉,妾早在入宫之前便有耳闻,却无缘一见,如今靖王为陛下分忧归来,妾斗胆冒见,便是想一偿夙愿。”说罢,端着最优美的仪态微微抬起头往上望去。

一望一霹雳啊,对比起石桌这边器宇轩昂身形魁梧有力的俊朗陛下,石桌那边简直就是个又瘦又小不起眼的炭头啊,体型上整整小了一大圈不说,烤焦的芋头芽儿似的,瘦蔫瘦蔫儿的,而且以这个距离看过去,就是黑湫湫的一个小人儿,连五官都黑成一坨,哪里辨得出任何传言中的什么精美如瓷人儿,白嫩唯美得比女人还漂亮……

刘邰听闻大怒,这女人是来嘲笑他唯一的弟弟的么?首先以女人的形容去描述一个男人,其次在外辛苦三年有任何外貌上的讲究么?挑这个时候挑这种话,纯找死!

刘旎却挠了挠下巴笑得有些莫名其妙的,“啊,外头是这么传本王的?”今个儿梳洗的时候,瞄了镜子一眼,黑得和芝麻似的,有什么好看的。

刘邰冷哼了一声,“拖下去,禁足三个月,如此爱好是非,回去念一万遍佛号。”

梁昭仪花容失色,完全不知道自己触动了皇帝的哪片逆鳞,被离逝呵斥了下去。

庭院恢复安宁,瞅了刘邰一眼,刘旎也完全不知道皇帝怎么忽然生起气来,眨巴下大眼,决定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,继续好好聊天。

直到第二日,皇帝的赏赐到靖王府,悬铃清点入库的时候,默然的拿着单子来请示上面怎么会列有上等珍珠粉,提纯雪莲汁,奶羊奶牛数头等多种保养护肤珍品。

刘旎正趴在院子里的竹榻上纳凉,在看到单子时也不免下颌有些脱力,摸了摸粗糙了不少的脸蛋,原来皇兄是嫌他难看了是吗?可他长得好不好看对皇兄有帮助吗?应该是有吧,否则怎么会送了这么些东西过来?

纳闷归纳闷,皇兄要他用那就用吧。

刘旎乖乖的天天敷脸敷脖子敷手泡澡,索性带动起靖王府,全员美容,争做京城第一美王府。

一个月后,跑来找他喝酒的路飞看到的正是满脸堆积了白色不知明柔软物品,只露出两个黑洞洞大眼的刘旎。静默了半晌,感觉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,路飞口吻还算保持平静:“请问小王爷在做什么?”

随后漫步而来的大域和余温在路飞身后也给噎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,这是怎么一回事?

“唔唔?”连嘴都被敷住了的刘旎抬了抬下巴,也不知道说个什么,自竹榻上起来就往屋内走过去,引路的魁栗忙拐过来请三人入偏厅喝茶。

半盏茶的时间后,刘旎一身清爽出来见客,三个人眼一亮,三年相处只记得最后彼此都累得似狗和废柴一般的相貌。

如今经过月余保养的刘旎不仅恢复了先前的白皙,又因采纳的全是珍稀护肤品,不但脸色娇嫩白里透红,肌肤更是吹弹可破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若玉,如此一来,精致的五官突显,总算坐实了靖王堪比天下美人儿的早年流言。

只是这身量……路飞啧啧了两声,扭头比划下余温的高度:“你家妹妹13,确定往后长开了不压小王爷一头?”营养都吸收到表皮容貌里去了吧,肉不见长,身不见长,毫无进步。

余温这回迟疑了才开口:“小王爷今年不过18,应该还有长高的空间……吧。”

大域怀疑的皱眉,“罕闻18岁后还见长的。”他自己18时就已经是这样的体型了。

为什么这几个人要跑到他府上来评价他的身高啊。刘旎拉下脸,暮气沉沉的眯上大眼瞪他们,张嘴嗓音偏低脆相当入耳,言辞却毫无客气:“送客。”。

“别啊,特地找王爷出去凑热闹的。”路飞连忙道,“太学年度大赛开办,特请了我们几个负责骑射艺和武艺的评判,我们琢磨着这个月也不见你上朝,怕你闷在府里才来约你出去透个气儿的。”

太学每年暑期是有年度分类别的竞赛,他没有接到帖子约么是皇帝那头批了假,不让扰到他这边吧。不过去去也好,回京后,他乖乖窝在府里保养保养加保养,除了定时入宫晋见,都没有外出。“好。”太学还归他管着,是该去露个脸,重新熟悉。

京城内非大事不得肆意纵马,四人索性搭乘了王府的马车,还在车上聊了聊最近朝上发生的实事。待到太学才施施然下车,夺来注目一片。

太学的学生以朝中众臣及皇室子弟居多,白身才子占少数,可太学就是为朝廷输送人才的,这些学生自然会关注时局大事非常。削蕃成功不但彰显皇帝刘邰的集权政纪斐然,更是让四位钦差名震太学,哪个听说后不是满眼憧憬的倾羡赞誉,恨不得赶快入朝施展拳脚有所作为,为陛下为天下为民众办出名扬天下的大事。

近期频繁出入朝的余温三人最先让人辨出,纷纷有学生拱手上前行礼问好。倒是位于三人中间的小个子眼生得一下没能辨出是谁,一是他实在太矮,即使同样华服出众,乍一眼个头上就被淹没了去,二是长相过于精美齿皓唇红,多数人以为只是三位官人家中的小辈而没有多投以关注。

直到迎出来的经师博士们在仆射的率领下,向居中那个小人儿行礼时并称:“恭迎靖王。”

众人才看清那小人儿王爷品级的冠帽佩绶和极为考究的腰带佩刀,不得不说是惊讶加失望的,传闻的面若美玉名副其实,可想像中那个横扫四大反贼蕃王的高大身影在哪里?那么小巧的身板哪里有任何顶天立地的汉子气概?那个和当今伟岸陛下是亲亲兄弟的皇室统一魁梧身形在哪里?

惊讶归惊讶,失落归失落,该行的礼还是要行下去。

懒得理身边人揶揄的笑容,刘旎昂然的受礼甩袖前行,笔直的腰身透出的无尚尊贵竟是这个时候才透出来让人不敢窥视。

直到他们进入太学,众学生才窃窃私语随行,有惊叹刘旎貌美若仙的,有质疑刘旎削蕃功绩的,有八卦皇室秘辛的,种种种种都脱不开这位回来掌管太学的靖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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