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让牙膏伤心的，是他说的回民，鲍姓！这两个牌号亮出来，单是拿出来一个，用屁股想想，也知道是什么结果——北关外回民两大庄，一个在左，一个在右，但无论是左边的鲍庄，还是右边的白庄，那都是街上混子们谈之色变的势力，大势力！
别说自己，就是自己的老大，西关一带赫赫有名的大混子康老八，恐怕也不愿意轻易去招惹！“嗤……”大门口坐了许久，一直冷眼旁观的店老板说话了：“玉民，他们这些小孩子，你和他们说这些，有啥用？不等于对牛弹琴？看他们吃的也差不多了，算算多少钱，结账，让他们走人算垃圾吧倒。”
那名为鲍玉民的店伙计面向店老板，登时又是一副谄媚讨好模样，点头哈腰道：“好嘞，您阿翁都这么说了，我还敢不听咋的？”“滚蛋！”那店老板一瞪眼，鲍玉民赶忙收敛了神色，对牙膏一众人等口中连番催促道：“算账算账，您几位爷，谁给钱？”
阿翁？牙膏一样不懂这个词汇是什么含义，但感觉，听起来好像是很牛逼的样子，至少，比那个口中随便说出陆涛这样名号的鲍玉民更吊吧？“哎，走前，把你摔碎的酒瓶子给清理干净了啊，这位爷？”
牙膏自然不敢有任何怨言，默不作声的在一众小鸡仔一样的小弟面前，一扫帚一扫帚的角角落落里也都清理了个干净，之后，李磊买了单，一群人好似豺狗样，夹着尾巴走了。
见没了好戏看，后厨门口散座着的几张面带满不在乎神色，一个个吊儿郎当模样的店员也都转回了厨房去。“嘿，那小孩有意思哈。”“一点点，敢蹦起来找事，哈。”“这样小孩我喜欢。”“可惜不是我们回民的种。”“那汉民里面也不都是羊啊……”
店老板蹲坐在门口的矮凳上看着一帮人走远，再拿眼四周张望着，口中念叨着：“这点，该上人了……”
大厅里，鲍玉民收拾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，其余的菜都一股脑的抹到垃圾桶里，但轮到羊肉碗时，心想到那一桌的几个老幼来，遂回头笑着招呼一声道：“哎，这还剩下些羊肉你们要不要？”
小宝闻言眼睛一翻，不屑一顾道：“我才不吃别人的剩饭！”鲍玉民口中呦呵一声，算是夸赞：“你这小孩，倒是硬气，我喜欢，哈哈。”小宝嗤了一声：“才不稀罕。”
那鲍玉民看着碗里还剩下不少的羊肉，口中颇有些惋惜的说道：“没人吃，只好倒了，十几块一斤呐……”这般说着时，手里就要有些动作。“哎哎，他不要我要啊，别倒，可惜了这。”
老头儿一言出口，小宝看向他的眼神登时显得很有些惊诧。“你想吃肉，我家里也有。”张超笑着道。老头儿却并不在意老脸：“两码事，十几块一斤呐，可不能浪费了，我这一天摆摊才多少钱……”口中兀自言语给自己装点着脸面，两条腿就迈了出去……
小宝盯着眼前已经见底的面碗，看着那碗中的残余羹汤，心情很是糟糕。张超看着他，心想着用什么言语来抚慰他的时候，小宝抬头又来了一句道：“都吃完了，你还不去结账？”
你？小宝很少用这样的词汇来称呼张超，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，但转念一想：兄弟之间嘛，难免会产生一些小误会，回头再安慰算了。老头儿转了一圈，手里捧着油纸美滋滋的跑了回来，而桌前等待收拾的鲍玉民也早有些不耐：“麻溜些的，我这估计着也没多会休息的空了……”
小宝冷眼撇着老头儿，看着他像是乞丐一样的捧着油纸等人施舍，心里一阵恶心，更令他厌恶的是，不只是羊肉，其它还有些油水的菜，老头儿竟然也要……
“我们的多少钱？”“那还用问啊，就一碗羊肉面的价格，一块五……你们倒是赚了啊，这带走的可不止是十块八块的东西……”鲍玉民口中调侃时，小宝已然坐不下去，红着脸庞腾的起身就朝门外走去！
张超摸出一把零钱塞给鲍玉民，笑了笑，也赶快追了出去——钱倒是不用数的，他辛苦积攒一个星期下来，好歹也就是一块五了。“那个，那个，也给我。”看着兄弟俩都快要出了门，老头儿这边仍是意犹未尽。“嘿，你这老头，为俩菜小孩也不管了……”
天色昏黄，夕阳西下。一路上三人紧赶慢赶，老头儿手捧着油纸如获至宝，口中絮叨不停：“你哥是为你好，这都看不出来？他那是怕事吗？还不是怕打起来没办法照顾你……”
“你这一咋呼不要紧，那些人有了防备，还会上当？要不是店伙计，今天咱爷几个都落不了好……”小宝眼望前方大步走着，脸上不住冷笑，哪里会把这老乞丐的言语放在耳朵里？